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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雀扑腾着翅膀,围绕雕有金龙的高柱仰喙而飞,矜高的姿态仿若与柱上的金龙融为了一体。
  “今日是什么日子啊?这般的热闹景象实在是让我很是歆羡呢……”
  
  赵笠撑着龙椅的把手,借力直起身子,殿内金碧辉煌,他微醉的眼眸略显迷离。
  他伸出玉白的手掌,满目温柔地对着雀鸟道:“阿萱,别调皮了,下来我这,切莫伤了自己。”
  
  群臣有的摇头叹气,黯然失语;有的忧心忡忡,生怕吃多了丹药的王又被那臭道士骗了;也有的敛首藏下笑意……
  
  应笑语停下了舞袖的动作,藏在长袖中的手蠢蠢欲动,她透过稀疏的珠帘远远地瞥了眼应欢声。
  
  应欢声搁下银箸,蹙眉掐了掐指尖,脸色忽地一遍——提前卜算的卦很少有变更的时候,到底是哪环节错了。
  她咬紧牙关,略微不忿,恨这世道如此难测,刺杀一事就因为这么搁置了吗?
  
  应欢声闭了闭眼,凝视着应笑语,轻轻地摇了摇头,暗示且再等一等,静观其变。
  已经等了八年了,不缺这一时半刻的。
  
  殿下大臣窃窃道:“也不知是谁,竟敢在金殿上装神弄鬼?诱惑我们的王。”
  昭王赵笠震怒:“不得无礼!”他仰起头,央求道,“阿萱下来吧,今日是元旦……往年我们都会守岁,今晚、今晚二哥也陪着你……”
  
  赵笠三两步从高高的台阶上迈了下去,指着门外的庭院道:“你不是很喜欢看烟花的吗?今年,二哥给你放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烟火。二哥有能力给你想要的了!阿萱……”
  
  他目光哀哀戚戚,群臣瞧他甚是可怜。这些年赵笠的癫狂他们看在眼里,他们私下里都派出暗卫寻找另外两位王子的下落,却始终得不到消息。
  于是便想着,熬一熬,熬死了昭王,晴朗的天还是能有再见的一日。
  
  外表是青雀的许知纤立在龙角上,凌空一切,睥睨底下众人,鎏金的光辉为她镀上了一层高不可攀的、威严不容侵犯的气势。
  “孤十八岁那年,跟着景裕王春猎……”
  
  立刻有不信鬼神,瞧不惯日益颓靡、残暴的昭王平日所作所为的大臣吹着胡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在半空中乱飞,混迹于烟尘之中。
  “平峣王十八岁春猎的那年我也在场!他怎会甘心委身在你一只小小的青雀身上!说吧,你还要将我们的国搅乱成什么模样!”
  
  许知纤继续用那种不疾不徐的语气幽幽道:“我当时的身材非常之矮小,即便束起了高高的玉冠也堪堪和马背平齐。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父亲俯视着问我‘汝凭何驭马?’我清楚他在嘲讽我,我一扬鞭,卷了一仆人跪在我腿边。”
  
  “我命他趴下,那样我便可轻松地坐到他背上。我笑望着父亲,回道‘擅御人已是足够’。似乎父亲也未料到我会这样回答,愣了一秒之后更加生气。”
  “骂我‘人心善变,汝凭何以为自己能操控万民思想,再大的国,再高的城也有崩塌的一天,可能是因为马蹄上的一粒的钉子,也可能是因为一块残缺的砖’。”
  
  雀鸟尖利的爪尖叩击着金石,清脆的声音在金殿上空回荡着,振聋发聩。
  之前出声的老臣咚的一下跪倒,他哆嗦着背脊,冷汗扑簌簌砸落在地板上,“臣、老臣,求……”
  
  一旦有人开了头,立刻有一片人跟随着跪下了,群臣伏低身子,甚至不敢再抬头看一眼雀鸟。
  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可绝没人愿意担上个“大不敬”的罪名。
  
  许知纤飞到龙椅的椅背顶端,睥着跪倒在地的乌泱泱的一群人,视线略微在应欢声和应笑语身上停留了片刻。
  
  应欢声目光与雀鸟相撞的刹那,狠狠地颤了颤。
  只因,似是故人来。
  
  应笑语目光怔忪,轻柔的红纱被她撕开了一道口子,她努力控制住自己情不自禁,欲要飞奔过去的身子。
  那一眼,偏偏最像是六公主翩然的回眸。
  
  许知纤移开目光,继续道:“而我那时年少轻狂,整个天下都未放在眼里,自然也未将他的话放于心上。”
  
  “我只是道‘父亲请看结果’。春猎场上,最后还属我捕获的猎物最多,不是因为我箭术高超,也不是因为我对猎场了解颇深,只是因为我耐心够,能够静待猎物自己撞上陷阱。”
  “我的手段算不上高明,以至于最后谋取天下的方式也谈不上有多少磊落……”
  
  许知纤的语气中夹带着讽意,不知是在讽刺着她假扮的平峣王还是在讽刺站在一旁的南昭王,“我以为天下早在我囊中,我以为人心均被我牢牢控制在掌心之中。我多骄傲自大,就连我的儿子们也沦落为我的玩物。修祝,”修祝是赵笠的字,“你同我何其相似啊……”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我称王三十年得到的教训,”雀鸟黑曜石般的眼眸静静地盯着垂手而立的赵笠,“帝星式微,凤星的光辉日益繁盛。”
  
  “修祝啊,你这颗取而代之的帝星终究是无力与真正的天之骄子抗衡的。”
  “更何况,那些烘托你光芒的星星都逐渐地向凤星靠去了。”
  
  “修祝啊,”沧桑的声音里夹着看透世事的豁然,又暗藏有尘埃落定的洒脱,“修祝啊,不是你的,自始至终、终究都不是你的。”
  
  “就因为你从小和我像,所以我对你的了解远大于你自己。离,我假借身体孱弱的名头将他送到山上修行,令他避过了一大劫。当朝年纪轻轻的国师分明谋略、品性皆是上上之乘,他怎会甘心居于你这昏庸的王之下……”
  
  赵笠灰色的眼眸里爬满猩红色的血丝,仰天笑道:“赵笠、赵离,修祝、袖竹。原来我一直都是个替代品罢了,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恨你!袖竹?他是个什么玩意儿,就算我不能继续当王,他也休想称王!
  
  “我的母亲,本是东週第一的美人。连绵的战火将她的家园烧毁,她也被掳到南国成为人人都可染指的疯子!我的身上有一半疯子的血统不是吗!”
  
  赵笠语气急促,恨不能掐死这只装着平峣王魂魄的雀鸟。
  他这么多年的念想好似成了一个笑话,冰冷无情的平峣王就笑看他每日每日的瞎忙活、乱折腾,事实上一切都被他控制在了股掌之中。
  
  “她疯了!她用一个人换了三万条东週人的性命却换不到一句感谢,反而沦落为东週的笑柄!人心何其凉薄!你既然带她进了这深宫之中,为何不照顾好她?”
  
  “穿上嫁衣的那日她眼里亦烧起了希望的火,”此时赵笠的眼里仿佛也燃起了火,“可这热烈而又茂盛的火未能够温暖置身于冰冷深宫之中她,它们悄无声息地在你无情的作为中湮灭了。”
  
  “而母亲,可她竟到死也未恨你。”赵笠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上划过一丝困惑。
  他不懂这样卑贱、得不到回应的爱到底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只觉得可笑,可怜!
  
  “你明明是践踏她家国的仇敌,是拽她入繁盛人世亦是推她入地狱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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