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死与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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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大约半个多月的休整和狂欢之后,整支艾泽拉斯远征军的情况也再一次稳定了下来,按照各个王国出力的比例计算之后,大约三分之一的军队将要被遣返回艾泽拉斯本土,这倒不是因为他们自身作战不够英勇,而是因为有些人不能再以单纯的士兵身份存在于这支军队中了。
  少部分是因为心理创伤外加战后应激反应,已经不适合再呆在和平的前线,也有一部分是因为需要回到国内去接受更大的职责和重担,当然,最浪漫的一类人就要数那些偷偷跑出来参军,然后现在被父母族人终于找到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将其往家里薅的贵族子弟们了。
  不管他们之前参军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他们之前有过怎样的劣迹,但至少这一次在这样子的战场上活了下来,那么也许就是天意需允许他们继续享受这份与生俱来的荣华,哪怕是今后他们再次触犯了法律或者规条,即便最严厉的圣骑士也会选择对他们多一次宽容的机会,这是所有敢于面对恶魔之人理应获得的殊荣。
  “咳咳...现在这些事情,你们已经不用再告诉我了...我这把老骨头现在已经到时候了。”
  但是最近依然有一丝阴霾笼罩了远征军的高层,不是别人,正是在交卸了大元帅职务后没几天便突然病倒的洛萨,而此时躺在床榻上的大元帅已经不复之前的英勇与果敢,而是真正展现出了其年龄应有的衰老和枯朽,而现在围拢过来的,正是目前所有联盟军真正的骨干。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舅舅,我们可以一起回到暴风城去,母亲也在那里等着您。”
  坐在最靠前位置的便是瓦里安,作为和洛萨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即便是已经成年的狮子王,在看到对方垂垂老矣的时候也依然感到了那份别离之痛。
  “傻孩子,我已经老了。我这一生中已经见证了太多的牺牲和史诗,无数勇士先我一步而去,包括你的父亲。我之所以提着一口气始终不肯低头,就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的事情还没做完,但是现在,我,安度因.洛萨,可以问心无愧地向他们交卸我的任务了。”
  慈祥地看着自己面前泪流满面的瓦里安,洛萨抬起自己枯瘦的手掌安抚地按了按对方的脑袋。时间真的是过得好快呀,犹记得在自己还是少年的时候,也曾和莱恩以及麦迪文这些至交好友们共度过青春无忧的岁月,但是时光荏苒仿佛一下子自己就和其他勇士一同踏入了无休无止的血火之路,而自己眼前的瓦里安也从仿佛昨日的稚嫩孩童,成长为了现在的一国之君。
  元帅的手臂慢慢沉了下去,军队中一向是不会有哭泣的声音,作为这个种族当中被放在最坚强立场上的群体,他们只会默默的流泪和悼念,然后用自己剩余的生命来承接逝去者的勇气和信念,从而将这份血与火的契约再度延续。
  “呼...就算知道对于军人而言,死在军营里算得上是至高荣耀之一了,但是看到勇士衰残的感觉,总是让人发自内心地不舒服。”
  纳萨诺斯久违地重新穿回了自己的肉身,而作为非亲信人员,他是没有资格进洛萨的大帐的,还好的是他这一系的人基本都是如此,现在大家都站在帐幕外的雨地中,只等着准确的宣布和之后的埋葬礼仪。
  “人类作为单独的个体其实是非常脆弱的,所以才会不由自主地崇尚英雄,因为英雄是这个软弱的群体中可以靠自身就做到‘强大’的个体,如果连英雄也会因为衰老和疾病而死的话,衍生而来的就是一个永恒不变的话题:连英雄都无法战胜寿命,其他更为弱小的人又该怎么办。”
  一身黑色长袍的罗宁抱着双臂仰视天空,今天似乎是连气候都感到了这份人类联盟的悲伤,持续了半个月的晴朗天气也在今日变成了阴沉的小雨天气,仿佛是特意送上的哀悼日。
  “所以,我们才会成为殿下的部下对吗?我听说过有个说法叫人以群分,如果是我们骨子里这种对寿命的不甘,那么我必须说在之前我算是误打误撞地钻进了一个再也不用担心死亡的保险箱里。”
  看了看四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外人之后,人类游侠的语调也带上了一丝满足感,虽然说未必会害怕死亡,但终究是会对自身的处境和能力感到不满足的,所以他才会不惜吃尽苦头也要一个人跑到精灵的地盘去学习游侠的技巧,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力量或许不是能够解决一切问题的东西,但它永远都是最直接最鲜明的个人价值展现,不仅仅是对别人展现,也是为了满足自身渴望不凡的内心。
  “但作为交换,我们这类人,可能永远都没有‘安息’这一说了。而且,如果灵魂本身有结局的话,我们会是哪种呢?”
  对纳萨诺斯的乐观无言叹息,罗宁显然对于这种‘不死’看得更加透彻,落叶归根是生物们的自然规律,违背这种规律的他们终究要去向何方呢?而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远也看不到头的永生,真的还能够视作人类吗?
  “想那么多干什么,殿下编撰的新圣光之约中有句话我很喜欢:不要为明天忧虑,因为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一天的难处一天当就够了。你们这些法师就是容易自找烦恼,有这功夫你不妨考虑一下,我们即将开始的新任务该怎么办。”
  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纳萨诺斯的眼神也随之一凝,而一个身影也在此时走出了洛萨帐幕,继而沉默地对围在这里的将官们下达了一个沉默的手势,显然已经到了时候。
  事先准备好的军乐队无需再多吩咐,充满哀悼的乐声随之响起,将其笼罩了整个联盟的军营,而一些信使也随之匆匆踏上了前往黑暗之门的道路,他们要赶在最快的时间内将这个消息准确地传递回艾泽拉斯的国内。
  联盟唯一的大元帅、昔日阿拉索帝国的最后直系血脉、暴风城大公爵——安度因.洛萨,黑暗之门历第12年初夏薨于德拉诺乌瑞恩堡,生前最大战绩为率领联盟军正面击退了兽人旧部落的入侵,赢下了第二次兽人战争的胜利,且最先跨越黑暗之门抵达德拉诺,并在此地于难以想象的古老恶魔展开了最终的战争,并在最后战而胜之。
  当然,各国对其的功绩和纪念也会由各位国王亲自吩咐办理,作为一个象征性强烈到了极点的存在,洛萨的身份和血脉值得被推崇和纪念,不过比起寿命漫长的精灵而言,健忘而又短暂的人类大概不出几百年就会将这追思遗忘到如同博物馆纪念物一样的形式,只剩下那些还记载着其事迹的文字,会在某些时候继续诉说其生前的样貌吧。
  端着一盏蜡烛的卡德加面色凝重,而在沿着逼仄狭窄的螺旋楼梯一路来到最下层的地下密室后,大法师的眼神才有了些许的放松,而随手将蜡盏递给旁边的侍僧,卡德加才略显打趣地开了口:“如何?看到自己死去的样子后,有什么感想?”
  此时,已经被确认死亡的洛萨就站在这片区域的六芒星法阵中,大元帅的样貌和衣着都和生前没有任何差距,只是其身躯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姿态,也就是说此时站在这里的正是其自身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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