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节 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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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愤怒就是自己的力量。
  无论是面对恐狼、淡水兽、荆兽、虎人、鸦人、裂蹄牛、食人魔、独眼魔,甚至是戈隆,自己都从未有过任何畏惧和乏力,沸腾在自己血管中的愤怒支撑着自己,让自己挥动武器的手臂几乎永远不会感到疲乏。
  故乡,那曾是一个怎样美丽又怎样危险的世界,兽人的体格在那个世界几乎处于最低等的食物链条,所以自己很清楚这份愤怒来自于哪里,那是族群和族人的支持赋予自身的责任感:向这个对待兽人残酷无情的世界彻底证明,兽人不是任人宰割的弱者,兽人当中也存在着足以对抗任何敌人的强者。
  剑圣,这是一个多么辉煌且荣耀的名字,能够拥有这个头衔的兽人不仅仅代表着其自身技艺的无比精湛,同样还意味着其对于族群发自内心的忠诚。对抗一切试图与兽人为敌的生物,这就是剑圣的天职,所以火刃氏族才会允许并接受任何一个氏族的兽人接受试炼,所以任何一个成为剑圣的兽人都能得到所有兽人氏族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敬畏。
  翻腾的怒气、挥舞的剑刃、斩杀敌人的瞬间,这就是剑圣所存在的全部意义,是为了让族群生存淬炼而出的咆哮之刃,无论斩杀多少敌人剑刃都不会翻卷变钝。一息尚存,利刃不倒。
  敌人的鲜血就是擦拭剑刃的刀油、敌人的惨呼就是剑刃对整个世界的咆哮、敌人的死亡就是对于剑圣淬炼自身的奖励,但是...
  伊崔格茫然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兽人大帐之内,他还能听到外面联盟战马发出的嘶鸣声,也同样能听到自己的族人们四散奔逃的恐慌哀鸣,但是在他的脑海中所听到的,却分明还有另外的一重更为庞大也更为尖锐的声音。
  ‘滴答...’
  剑圣慢慢转头,紧握在手中的利刃似乎突然变得无比沉重,以至于剑圣感到自己的手指都几乎接近折断,而在那往昔锋利明亮的利刃之上,一抹黯淡漆黑的污渍正在慢慢扩散,粘稠而漆黑的血液犹如灵异一般从剑尖的尖端滴落,继而在剑圣脚下的土地上逐渐弥漫开来。
  伊崔格感到自己的呼吸慢慢加快,但是某种恐怖的氛围却好似从空气中凝聚出来的枷锁,牢牢地将他捆缚在了原地。
  ‘妈妈...我好怕...’
  一只细小的手掌慢慢地从扩散的黑色血泊中伸出,蓝色的皮肤上沾满了浓厚的黑色血污,而一个细小的身影也随之艰难地从血泊之中爬出,继而出现在了剑圣的视线当中,头顶稚嫩的犄角显示出她身为德莱尼人的种族,但那幼小的身形却显示出,她还只是一个孩童。
  ‘别怕...宝贝,圣光与我们同在...’
  仿佛是轻柔而绝望的安慰,另一个身影缓缓地从那细小的身影旁边出现,那是一个德莱尼的女性形象,将自己的女儿紧紧拥在怀中,浑身血污的母亲艰难地擦去女儿眼眶的泪水,话语也带着破碎的慈爱:‘妈妈...就在这里陪着你...’
  伊崔格艰难地呼吸着,但是剑圣内心的恐惧感却愈发浓重,漆黑的血污已经完全吞噬了剑刃的光芒,而从中汩汩流出的黑色血液更是已经逐渐弥漫到了整个营帐的地面,将剑圣的双脚牢牢地陷在了其中。
  ‘但是...妈妈...那个兽人叔叔的座狼咬的我好痛啊...它把我的右手咬掉了,我就没法再去抱住妈妈你了。’
  偎依在母亲怀中的德莱尼幼童轻声地呢喃着,但是她那原本完整的身躯却陡然破碎,断裂的右臂露出惨白的骨骼碎片,而那原本已经沾满血污的面庞也随之变得狰狞可怖,在她面庞和身躯之上也开始出现仿佛被野兽撕咬的伤口,直到那小小的身躯彻底支离破碎。
  ‘安心,宝贝...妈妈也被那个兽人叔叔砍成两半后铺在你的旁边了,以后我们也依然会在一起的...’
  原本抱着孩童的德莱尼母亲慢慢地断成了两截,横跨腰际将她整个人斩成两半的毫无疑问是一记漂亮而沉重的斩击,而她的面庞和身躯也犹如被践踏和捶打一样慢慢破碎,直到她原本美丽的面庞变成了一堆碎肉和碎骨的混合物。
  ‘是这样啊,那么,我应该向那位兽人叔叔道谢吗?’
  已经几乎化为一堆血肉的德莱尼女孩甜甜地笑着,而那张眼球被扯出眼眶的面庞也随之看向了她面前的伊崔格,在她旁边则是已经被砸成碎肉的母亲,半颗残破的眼球却在那漆黑的血泊中微微转动后凝视向了伊崔格。
  ‘当然,宝贝。对于帮助了我们的人,总要道谢呢,呀哈哈哈哈哈~~’
  已经犹如幽灵般空洞的音线末尾陡然化为了恐怖凄厉的尖笑声,而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已经停止跳动,伊崔格只感到一阵一阵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恶寒正在肆无忌惮地吞噬自己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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